办公室 朱思群
“暧暧远人村,依依墟里烟,狗吠深巷中,鸡鸣桑树颠”,也许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段不一样的田园情怀。到困难村开展结对帮扶,终于有了与农村的亲密接触,身临其境胜过走马观花,那感触真真切切,一点点,一滴滴,记录着村庄些许的变迁。
初见
提起农村,总会有一些抹不去的记忆。眼前会浮现出一部电影——如《喜盈门》,或者一首歌曲——《走在乡间的小路上》,抑或一首唐诗——《过故人庄》,抑或一个片段——《老橡树上的黄丝带》,如丝如絮,似梦似幻,在头脑里萦绕。鹰过无痕,在忙碌的都市生活中,那种感觉渐渐飘渺。前几天看了一篇文章《回不去的村庄 看不见的乡愁》,描述上世纪80年代农村热火朝天的景象:家家户户在晒谷坪上打稻谷,成群的小孩子在草垛里捉迷藏;赶上放露天电影的时候,十里八乡的人携老扶幼,搬着凳子争相前往,俨然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;临近年关,村庄里弥漫着熬麻糖、打豆腐、炸丸子、炖猪肉的诱人香气,令人驻足神往。带着这份美好的回忆,离开繁华的都市,匆匆来到了农村。陌生的村庄,陌生的人们,更加陌生的环境。我逐渐意识到,在势不可挡的城镇化浪潮下,乡愁渐渐冲淡,这已经不是记忆中的农村了。
走在村里的街道上,看不见几个人影。十字路口的小卖部,聚集着一群耄耋老人,两个在下象棋,旁边几个则背着手在观看。两只小狗欢快地跳跃着,相互打逗,瞬间消失在里巷。头顶高高的电线上,栖息着一排黑色的小鸟,宛若天上的精灵。几个儿童在村里的健身广场上压着跷跷板,给略显冷清的村庄增添了一丝活力。村外是一望无垠的田野,生长着成片的玉米,修长的叶子在风中如罗裙飞舞。村口的京津公路上,过往的车辆川流不息,与静静的村庄形成鲜明的比照。
这就是眼前的张辛庄,毫不掩饰地演变成了中国乡村日益空心化的一个缩影。白天的村子,早已没有了鸡犬之声相闻的景象,寂静又安宁。大部分中青年跑到附近的乡镇企业、镇上的工厂、不远处的武清开发区上班去了,过起了朝九晚五的生活,宽绰富裕的则举家搬迁到区、镇里。留在村里的,就剩下老弱妇孺、黄发垂髫了。看不见往昔的喧闹,让人无法把它与一千三百多人口画上等号。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村委会,站立着陌生的一群人,有村“两委”班子成员、村民代表,每个人脸上挂着笑容,下车,握手,寒暄,这就是我将要朝夕相处的新“同事”了。
一个人与一座村庄
至今,这座村庄还流传着已故老村支书的故事,虽然已过去了十几年。
老支书姓李,在位36年,是现村支书的父亲,也是前任的前任。村民们谈起他,饱含着复杂的感情。也许诸多留恋,因为他曾带给这座村庄一段无比骄傲与荣光的岁月,那时的张辛庄,可谓睥睨群雄,是十里八乡艳羡的对象。也许诸多失落,现今的张辛庄,早已物是人非,失去了往日的辉煌,在繁华鼎盛过后逐渐衰败,竟沦落为一个困难村。
村民们珍藏着许多美好的回忆——那时的村子相当富庶,集体经济红红火火,拥有十几家乡镇企业,西瓜种子远销外地,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、文明村。村里有自己的抽水机、挖掘机、收割机,为了运输、办事方便,还购买了四辆大货车、六辆小轿车。村里缺少什么,集体就拿出钱来买什么,盖了三层的村委会办公大楼,修建了四层楼的张辛庄小学,一时风光无限。一个强势的老支书,带领着村庄阔步向前。老支书没有什么文化,但头脑灵活,敢说敢干,做事雷厉风行。上世纪80年代中期为改变村容村貌,老支书一声令下,男女老少齐上阵,把村里所有的旧房屋全部拆毁,按照新的规划重新设计,各家各户的房屋构造、面积均按照相同的标准统一建造,村集体为每家挖好地基,并赠送盖屋的房檩,补贴砖瓦运输费用。经过一番改造,村里的道路横平竖直,呈四纵两横格局,所有的房屋也高矮一致,整齐美观,大家欢天喜地乔迁新居,整个村落旧貌换新颜。村民们都尊称老支书为“三爷”,他的强硬虽招致一些非议,但在当时的整体环境下,还是得到大多数人的拥戴与认可。
后来,老支书过世,村里计划兴建大礼堂和文化休闲中心的宏大梦想随之夭折,徒留下一块平整后的空旷之地。创业难,守业更难。物换星移,情势变迁,十几家乡镇企业先后转制,其它资产转的转,卖的卖,在村民自治的总体框架里,张辛庄村逐渐迷失了自己,“泯然众人矣”,留下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,以及在城镇化大背景下如何摆脱沉沦重拾昔日辉煌的巨大问号。
然而,他赋予这座村庄的精神财富却永远清晰,让人每时每刻不能淡忘,那就是——不等不靠不要,不怨天不尤人,敢闯敢干,自力更生,自强不息。(编辑:初 颖)